此言一出,姬循雅还未如何,赵珩自己先捶胸顿足了一息。
活了两世赵珩都没想过,在他与姬循雅真正同床共枕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按照赵珩的构想,他应该温柔地抱着姬将军去沐浴更衣,将姬循雅身上每一处水痕都细心擦拭干净,再倚靠在枕边笑看姬循雅疲倦的睡颜。
对方醒来后,他温言问上一句,“景宣觉得怎么样?”
而后见美人含羞带怯,将姬将军不论是羞赧是恼怒皆照单全收,屈尊降贵地去哄人高兴。
现下被姬循雅温柔小意哄着的人成了他自己,令赵珩怎能镇定自若?
就此情此景而言,姬循雅脖颈与耳下俱笼罩着一层红,赵珩面容则倦中带怒,望之,其实很像帝王与臣下春风一度后立刻翻脸无情。
姬循雅听见这话不觉伤怀,反而微微笑了起来,柔声回答;“未得陛下谕旨,臣不敢死。”
赵珩只觉这话怎么听怎么耳熟。
当年他与姬循雅都撕破脸了,列国会盟却又不得不去。
酒过三巡,在场诸人皆醺然。
他向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看的燕君含笑奉酒,后者倒没把酒泼他脸上,姬循雅不会,赵珩很了结他的为人。
在姬将军还没成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之前,他一直都静雅端严、休休有容。
燕君持酒盏,向他缓步而来。
于是人声鼎沸的华堂为之一静,在场诸人皆侧目,屏息凝神地注视着这对离成为仇敌只差一场恶战的两位君王。
赵珩笑着起身,举酒相迎。
酒盏相撞,脆响琳琅。
若有晶莹酒液飞溅而出,落入对方杯中。
不分彼此。
众人方才松了口气,有好事者甚至免不得遗憾一番,多好的机会,多好的距离,倘燕君袖中藏刀,赵珩此刻就算不死,也要没了半条命。
到时候两虎相争,由他们这些作壁上观者得利,岂不甚好?
人声又起,足以将两人不轻不重的对话声淹没。
姬循雅很轻,很温柔地唤赵珩:“君上。”
赵珩忙露出一副受宠若惊,愧不敢当的神色,道:“岂敢。”
姬循雅微微一笑,他说:“有个问题想问君上。”
仿佛先前歃血为盟的信赖豪情与撕毁誓约后姬循雅的痛恨怨怼都已烟消云散,二人间只剩下一种淡。
死灰一般的淡漠。
赵珩笑道:“齐君但说无妨,我必言无不尽。”
姬循雅又笑,他微微低头,正好是个能堪堪擦过赵珩耳廓的姿势。
在旁人看来,就如同在交颈私语一般。
亲昵得令人忍不住想移开眼。
那温柔的话音在耳畔响起,他问:“你怎么还没死?”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赵珩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不知道觉得荒唐还是旁的什么,他甚至有那么点惊异,姬循雅如此感情用事,是怎么在疯子众多的燕国一步一步爬上国君之位的?
赵珩便也笑,天生风流多情的眉眼笑意秾丽得令人生恨,他恭恭敬敬地回答:“未得燕君允准,仆不敢死。”
语毕,仰面将酒一饮而尽。
姬循雅盯着他,亦喝尽了杯中酒。
至于之后两军对垒时明里恭恭敬敬暗地里问候对方汝何不遄死的时候就太多了,赵珩在心里把先前那对破事快速过了一遍,他倦极疼极,况且面前人是姬循雅。
他冷笑三声,扯了姬将军的长发,意味不明道:“将军,好记仇啊。”
姬循雅一愣,却未反应过来赵珩的意思。
赵珩见他神色不似装傻,忽地意识到是自己多思,也静默一息。
荒唐只荒唐在二人少年相识,纠缠两世,对彼此知根知底,诡异地生出了极致的默契,纵然不是有意为之,却连应答同意问题的方式都大差不大。
姬循雅闻言似有所感,眸光一转,凝着赵珩含倦带怒的眉眼,越看越移不开视线。
比之帝王一视同仁,面具似的温和笑颜,姬循雅更喜欢看他此刻的模样。
因为自己,而产生波动的情绪。
赵珩是何等样人,坚韧果决,旁人不可动摇其心意,亦难左右他情绪。
但现下,只要他一句话,几个字,便能让帝王心思流转,似怒还嗔。
赵珩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姬循雅扬唇,继续逗他道:“更何况这里是陛下的寝宫,臣若死在龙床上,岂非令陛下饱受非议?”
赵珩不期姬将军如此应答,一时目瞪口呆。
姬循雅是被什么妖物上身了吗?!
赵珩抬腿就要踹他,尚没碰到姬循雅,扯到伤处,自己先面色惊变。
姬循雅见他面色泛白,忙将他环住了,手往他腿上一压,不似活人般的体温冰得赵珩颤了下,旋即便感受到这只手力道妥帖地为他梳理揉按酸胀的肌肉。
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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