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川不为所动,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住床上的男人:“还请陛下告诉臣,你为何突然想禅位。否则,这皇位,臣不敢要。”
萧政贤的目光躲闪了一下,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是因为……朕做了一个梦。”
“梦?”萧凌川挑眉。
“是。”萧政贤的眼神变得悠远而恐惧,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梦里,朕登基不到两年便病逝。临终前,朕躺在这张床上,满心所想,竟不是江山社稷,也不是皇权富贵……”
“而是遗憾无法和晚樱白头到老。朕甚至能感觉到,她抱着朕冰冷的尸身,哭得肝肠寸断……”
“醒来时,朕一身冷汗!朕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让那噩梦重演!朕不要当皇帝了,朕只想当个寻常男子,和我的妻子活下去,白头偕老!”
“四弟,这大邺的天下,就交给你了!”
萧凌川垂眸看着他,心中一片雪亮。
原来如此。
萧政贤,是梦见了前世。
那个被萧修湛毒害、终究英年早逝的前世。
难怪他会舍得将这皇位拱手让给自己。
萧凌川心底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清晰,一字一顿,敲在萧政贤的心上。
“好,臣应下了!”
萧凌川刚踏出宫门,便见凌风神色慌张地快步迎上前来,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王爷,大事不妙!北陵的探子急报,宁王准备在北陵……迎娶王妃!如今整个北陵皇宫上下皆在为他们婚事张罗!”
萧凌川闻言,面色骤变,桃花眸瞬间染上了一抹猩红,似有无尽怒火与痛楚在其中翻涌。
他咬紧牙关,声音低沉而冰冷:“婚礼何时举行?”
“三日之后!”凌风低头回禀,额间已渗出细汗。
“备马!”萧凌川猛地一拂衣袖,语气决绝如刀,“本王即刻启程,赶赴北陵,定要阻止这场婚礼!”
一旁的姜丞相见状,忙上前劝阻:“王爷,三日之后,禅位诏书便将正式颁布,您将登基为大邺新君,社稷重任在肩,万不可轻率行事啊!”
“登基一事,可暂缓。”萧凌川冷声打断,目光里是焚尽一切的偏执,“但本王决不允许姝宁嫁给别的男人!”
她的凤冠霞帔,只能为他一人穿戴!
她留给自己的最后退路
北陵的这场婚事,办得既仓促又荒唐。
短短不到两日,姜姝宁所居的宫苑便被彻底染上了一层刺目的红。
廊下挂满了崭新的大红灯笼,窗棂上贴着仓促剪出的喜字,连院中的枯枝都被系上了红绸,在料峭春风中如一道道血痕般飘荡。
就连北陵皇帝在御花园偶遇萧怀瑾时,也抚掌大笑道:“皇宫里许久未曾这般热闹了,宁王愿在朕的宫里迎娶王妃,实乃我北陵的荣幸啊!”
他言语间满是热络,眼底的精光却暴露了真实的心思——与其说是荣幸,不如说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用一座宫殿的暂居权,既能换来萧怀瑾这位“行走钱庄”对北陵国库的慷慨资助,又能让姜姝宁这位神医为他体弱的皇后安胎保脉,确保他未来的皇儿能万无一失地平安降生。
萧怀瑾拱手道:“多谢陛下成全。待臣与姝宁礼成之后,便在都中寻一处宅邸安顿,不再叨扰陛下与皇姐。”
“那可不行。”北陵皇帝立刻摆手,故作不悦道,“皇后刚刚有孕,身子正虚,朕还指望着王妃悉心调理,直至皇儿平安降生呢。你们夫妇还是安心住下,莫要再提搬离之事。”
萧怀瑾顺水推舟,微微躬身:“既然陛下盛情,那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转眼便是第三日。
天光微亮,宫人们便穿梭往来,个个手中都捏着萧怀瑾赏下的厚厚红包,脸上洋溢着真切而市侩的喜气。
整个宫殿,仿佛只有即将成为新娘的姜姝宁,是那喜庆氛围中唯一的黯色。
满宫苑铺天盖地的殷红,非但没有半分喜气,反倒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困于其中,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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