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被挪走、拖过来新的活人,不久后再次变成尸体被挪走。
这样的循环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周达又带过来一对母女。女孩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被眼前的血腥场景吓到,缩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
年轻的母亲也泣不成声,她刚才见识了前几批人的下场,大概也听到了这群人在说什么,因此被拉过来之后就开始一个劲地朝白尧磕头:
“英雄,求求你英雄……可怜可怜我们娘俩吧,我孩子他爹去得早,我带着女儿在婆家一直遭欺负,这回好不容易跑出来想着回了娘家日子就好过了,只是可怜孩子在路上奔波风餐露宿的受了苦想带她住一晚好屋子,没想着掺和进你们大人物的事里,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吧……”
女人怕得语无伦次,苦苦哀求着。
她并不敢哭太大声也不敢露太多情绪,声音轻得像丝,缠绕着勒得人喘不上气。
白尧不知是痛苦还是悲伤,他咬着牙,紧紧闭上了眼睛,像是正忍受着巨大的折磨。
“啧啧啧……”
凌溯遗憾地摇了摇头,看向那位母亲:
“怎么办,看来他不肯救你。”
说罢,他抬手向旁边人示意,边道:
“可惜,你们命中本无此一劫,到了阎王殿上,记得说是他害了你。”
刀光映着烛火与月色下落。
女人与孩童的哭泣声止歇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压抑到极致的悲鸣。
白尧五指紧紧攥起,在泥土地上留下五道很深的指印。
凌溯将他的痛苦看在眼里。
他走到白尧身边蹲下身,靠近欣赏他几欲泣血的眼睛:
“他们可怜吗?可怜也没用,他们是被你害死的。如果你肯早点告诉我诸葛问云人在哪,他们就不会死在今天、死在这里。后悔也没用,你错过了这母女俩,但令人欣慰的是,你还有机会救其他人。”
凌溯伸手拍拍白尧沾满泥土和鲜血的头发:
“客栈里还有不到三十个人,如果你觉得不够,还有整个虞城。陪你一点一点看人杀人,我也累了,不如最后来一把大的。”
顿了顿,凌溯压低声音,语气狠绝: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诸葛问云人在哪。不说,我让这整个虞城的人都来给你陪葬!”
白尧微微睁着眼睛。
他手里握着一把泥土,指甲刺破了掌心的皮肤。
远处绝望的哭喊像是一座无形的囚牢,将他的灵魂禁锢在此处。
如果世上真有两全之法……
可惜,世间并无两全之法。
白尧紧攥的拳头用力到颤抖。
如果筹码是自己,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死,可是,可是……
被困在城中的每个人,或许都像刚才那对母女一样,只差一步就能拥有新的生活。
可是,可是……
这种选择,选哪个都是剥皮抽骨的痛。
他恨自己没办法保全所有人。
但更恨逼他做出选择、让他如此痛苦的人。
白尧在某一瞬间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他五指缓缓松开,任泥土和着血渍从他指间溜走。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做的决定。
是他给凌溯的答案。
凌溯唇角那点笑意缓缓淡去了。
看白尧这个模样,他自然懂这人的选择。
“这世上不识相的人,也太多了。”
凌溯遗憾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垂眸望着脚边伤痕累累的人:
“没有你,我还能找到其他人,只要愿意花时间精力,总能找见他诸葛问云的下落。你当真以为你今日的坚持有意义?我告诉你,这一文不值,到了地底下,记得偿还被你连累的这数百条人命。”
说罢,凌溯也算是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他抡起手中火铳,狠狠朝下一砸。
一道硬物碎裂的闷响。
此后再无声息。
凌溯垂眼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
之后,他又长长叹了口气,抬手用衣袖擦擦火铳枪身溅到的血迹,检查过它没有被磕坏碰坏,之后身后将它递向周达:
“这玩意带出来一支不容易,收好了,之后说不定还会有大用处。”
“是……”周达双手捧过火铳,又试探着问一句:
“那剩下的人……”
“都杀了。”凌溯轻描淡写三字,一时将周达都吓住,忍不住再确认一遍:
“都,都杀了?”
“是啊,说到的就要做到。否则以后,我的威胁在旁人耳中可还能有力度?”
凌溯抬手碰了碰右臂的伤处,重新下令:
“我说了,得不到我想要的,这虞城就一只活虫都不要想留。该杀的杀该拿的拿,你们看着办吧,明日天亮前结束就是。夜深了,给我找间屋子歇歇。”
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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