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萧则站在一侧的物性分析台前,负责对新制备的蛋白凝胶样本进行结构与性能表征。
她精准记录每一组样本的黏弹性模量,同时分析孔隙结构和水合行为。
她看起来专注又娴熟,操作间隙却悄悄将一组关键数据——那组孔隙结构最为稳定的样本——复制到一块未接入共享系统的u盘中。
那u盘的文件命名与主服务器的数据结构相仿,却微妙错开了同步路径,储存文件被简单命名为“test_raw”,伪装成普通测试草稿。
拷贝完成后,她顺手清除数据转移痕迹,动作娴熟自然,仿佛只是进行了一次常规的实验备份。
面上却仍是一副安静投入的模样。
“这批凝胶的微观孔隙分布表现非常稳定。”她将样本的ftir图谱推向许南乔,语气中带着适度的专业评价,“你这次调控交联速度确实做得很精细。”
“是吗?谢谢夸奖。”许南乔应了一声,低头继续整理下一批编号样本,并未察觉她尚未合上的实验记录本中那多出的一页数据记录。
水毁古籍(八)
檐雨书院里,薄雾还未完全散去。
裴青寂坐在修复室的角落,手持毛刷,神情专注,处理着一份又一份珍贵的泡水残页。
蛋白凝胶经过预冷处理后,被他滴于纸面,再以毛刷轻柔地一笔笔推展开来。
动作连贯而稳定,毛刷在他手里仿佛笔锋,落下的每一道轨迹都带着极强的控制力与修复美感,像是在为这些残破书页“描金临帖”。
林序南则在另一侧同步进行这一阶段的表征分析。
他戴着手套,眉间微蹙,眼神却闪着专注而明亮的光。
他记录着每一次凝胶滴覆后的参数变化,追踪黏附力、收缩率和纸纤维结合区域的微观形态变化。
每当一份真空干燥程序结束,他总是第一时间取样,迅速放进分析仪器进行检测,反复验证每一个细微变量与裴青寂的判断是否吻合。
裴青寂看着那道忙碌的身影,指尖在手里的毛刷柄上轻轻摩挲,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乖。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依旧平稳精准,但内心深处却忽然冒出一句没来由的念头——
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
如果前世……有他在,是不是古籍修复的项目,就不会被叫停了?
他眼前浮现起前世的那个雨夜。
凌晨两点,实验楼前的路灯坏了半盏,雨水冷硬地打在他伞边。
他左手拎着电脑包,右手攥着那份项目申报书,纸张早已被湿气浸软,边角卷起,却仍被他握得笔直。
他去求过很多人。
求过财务主管、院系分管领导、乃至一个又一个项目评审人。
他说得再恳切,也没人真正听进去。
他们只会说:“古籍修复?这个能出成果吗?能赚钱吗?能拿专利吗?”
他那时站在雨里,突然就觉得冷得像坠进了水底,怎么都浮不上来。
他其实并不是想成为什么“古籍修复届的权威”。
他只是不想再看到那些濒临崩解的古籍无人问津,只是不想再看见明明可以挽救的文化断层,被一句“意义不大”彻底掩埋。
——如果那时候,有林序南在呢?
裴青寂的指尖轻轻一顿。
他看着对面那道埋首实验台前的背影,白色的实验服领口微微折起,显得乖巧而干净。
他在验证数据,认真又专注,仿佛只要拼尽全力验证每一个数据,就能撑起裴青寂所有的判断。
——有他在……或许真的能改写结局吧。
——但……如果结局依旧注定,那我希望……他能一直快乐。
他收回思绪,手里的毛刷稳稳地落下,将最后一滴蛋白凝胶推展至纸页纤维间。
动作如常,神情如常,仿佛那句“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从未在他心底出现过。
可那片被雨水浸透的夜幕,仍像一道随时会发炎的旧伤,隐隐作痛。
林序南侧头察觉到了他眼角一闪而过的暗影,微微皱了皱眉。
随后,他嘴角勾起,站在裴青寂的操作台前,弯着腰,手肘撑在他的台上,伸手轻轻拨了拨裴青寂额前的一缕发丝,温热的指尖带着柔情,却又调皮地挑逗着他的防线。
“师兄,怎么表情这么苦大仇深的?”林序南的笑容温软明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又吵架了呢!”
裴青寂的视线一滞,抬眼对上他明亮而温暖的眸子,那一刻,仿佛冷白灯光中裂开了一道缝隙,微微透进了一抹光亮。
他嘴角不由自主地轻轻扬起,眼中那份严肃在瞬间被融化了一点。
“裴博士,林师兄,我给你们冲了杯咖啡。”
吴晓蓉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将两杯咖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呼出的热气在冷白色灯光下氤氲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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